这是我窝居乡村二十年来,第一次听到的纯正的演奏,我感动了。
只演奏了两个曲目:《蔚蓝的大海》和《秋日絮语》。曲目单上是十多支曲子,都是英文,我不怎么认识这些外文。她并非谦谦的与我说:多年来,我什么也不会,就会这么几支曲子。不知道她的“会”是什么意思。
随着她的演奏,我忘记了一切,而进入了“蔚蓝的大海”:在广阔无垠的苍茫大海上,波浪汹涌而平实,略显浑浊的蔚蓝中充满着厚实与沧桑,鸥鸟的鸣叫荡漾于海气弥漫的空阔之上;海从远而近,泛着沉郁的腥味与铿锵的金属声响,没有鱼舟——在如此豪迈的宏大之中鱼舟岂能站立?而有的只是向前,向前……
一曲奏罢,我尚沉浸在音乐所营造的幻现的现实之中。“我再为你弹一曲《秋日絮语》。”我才从幻境中回过神来。
几十年来,疲惫于电子电器设备轻佻的声音的耳鼓,猛然间被这真实的物理性声音所击打,倍感新异。于是,我忙乱着,并拍下了她的几张照片,我得重新审视我曾经熟知的眼前这位陌生人。她是移居意大利而回乡的,与过去的印象不同的是,她蕴藉而淡然,无乡土之气的尘染亦无富贵之气的隔膜。
这是真正让我进入音乐的一段演奏,它洗净了我几十年来被破败琴声所污染的听觉系统,使我能够越过声音而直入音乐所塑造的形象之中,流连忘返。
不懂音乐,也从未系统的听过经典唱片,那些音乐大师的名字不好记,他们的作品名称更不好记,也就心猿意马的,无拘无束的听点流淌在网线上的声音或粘在塑料介质之上的声音。即便如此,我也常常慨叹:音乐表现手段之丰富与直白。在所有艺术之中无过其右者。此外,我常常感动于文艺复兴及印象派时期的欧洲油画,在这些技术时代,能够通过技术而传递出技术之外的世界,实在高明,故为经典。它们朴质的反映着时代与人民,具有强烈的参与性与思想性。相比,中国绘画,几千年下来,永远是那么几笔残山剩水,永远是那么一种“山居秋暝”,永远是那么一种超现实的空灵。即使黄宾虹也大抵若此。没有厚实的现实主义,缺乏沁人心脾的表现手段,而趋向小巧玲珑的边缘化艺术。
由是,我想,具备很多表现手段的书法,能否凭借其丰富的语言而达到与音乐、欧洲油画一样的直白表现力呢,又该如何表现呢?
真是愁死个人的。
耿仁坚/200907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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